第9章

    没走出多远的时候,颜青玥恍惚听见裴墨桦说。

    “青玥,孤是有苦衷的,等五日后迎娶你进东宫,你便知晓了……”

    颜青玥没回头,只大步往前走了。

    她隐隐约约听见宫外传来百姓的喧闹声,阖家欢乐,烟火味十足。

    祖母还在府里等着她呢,想到这里,颜青玥默默加快了步伐。

    这五日。

    太子娶妻,京都焕然一新,百姓都自发在家门口挂上了红灯笼,红绸。

    所有人都想着沾沾太子殿下的喜气,到处都喜气洋洋。

    唯独颜将军府除外。

    颜青玥自出了宫之后,便在京郊调度军马粮草,势必要将事事做好,确保万无一失。

    她原本想陪陪祖母,但每次回家已经深夜。

    一直到裴墨桦娶妻的前一天,万事俱备,她才喘了口气歇了下来。

    正打算好好陪陪祖母,仆从又送来了裴墨桦的信,和一些礼品。

    为了避免漏下公事,颜青玥拆开信看了。

    入目是裴墨桦苍劲有力的笔锋:【青玥亲启,宫内一别已经整整四日,不思量,自难忘,这几日孤都彻夜难眠,只期盼明日快快到来,孤好与你完婚,实现少时心愿。】

    字字思念,句句缠绵,仿佛裴墨桦真的对她同情至深。

    颜青玥扫完后,便原封不动放了回去。

    仆从躬身行李:“小姐,东宫总管将信送来时,特意嘱咐了让小姐回信。”

    颜青玥下意识皱了皱眉,隐隐有些不耐。

    她以前给裴墨桦写过很多信,但从没哪一封像如今这般。

    提笔忘字,无话可说。

    最后实在没什么写的,颜青玥写了句:【祝愿殿下与安锦永结同心,白头到老。】

    写完后,她便去了祖母的院子。2

    剩下的时间,她只想好好陪陪祖母。

    甚至夜晚就寝时,颜青玥也没回自己的院子,赖在了祖母身边。

    老太君忍不住刮她的鼻子笑她:“都是做将军的人了,怎么还是这么孩子心性?”

    颜青玥不管不顾,扑进祖母怀里撒娇:“不管要做什么,多少岁,我在祖母面前都是孩子啊。”

    “祖母……一定要等我回来。”

    欢乐的气氛瞬间散去,只剩离别前无言的哀愁。

    老太君年事已高,又数次白发人送黑发人,身体早便撑不住了。

    她以为瞒颜青玥瞒得很好,实则颜青玥早就知道了。

    许久许久,老太君才抹了抹湿润的眼:“莫要像你的父亲和兄长一般,去时还活生生地,回来时却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……”

    “祖母会守着将军府,等你的捷报,等着你回来。”

    颜青玥埋在老太君的怀里,胡乱点头。

    她不敢起身,怕祖母看见她满脸的泪。

    过了好一会,她才故作轻松抬起头:“祖母别小看我,我一定如父兄一般,延续将军府的荣耀!”

    颜青玥故意插科打诨逗祖母开怀,等到凌晨时分,才让仆从端来她早就备好的助眠药,哄得祖母喝下。

    等祖母睡下后,天空已经隐隐有了亮光。

    颜青玥悄无声息换上漆黑的铠甲,去祠堂给父兄上香。

    “爹,兄长,青玥只求祖母安康,边境百姓安居乐业,将士们不再马革裹尸还……”

    她虔诚对着父兄的牌位深深叩了三个头,而后起身拿上父亲的长剑走出祠堂。

    院中肃杀之气弥漫,十二个黑衣黑甲的云卫等候已久,只等颜青玥一声令下。

    颜青玥手握长剑,只说了句:“众将听令,尔等都要不惧生死,卫我山河。”

    十二云卫齐齐应声,慷锵有力:“不惧生死,卫我山河。”

    话落,锣鼓喧天的声音由远及近,停留在了将军府的门前。

    颜青玥推门,就看见东宫的花桥,但抬花桥的人都是圣上的人。

    为首的大内总管上前,为颜青玥呈上一个青面獠牙的面具:“圣上叮嘱,颜少将此行必须保密,有面具遮面更为保险,至于东宫的花桥,您也不必再上,咱家会将轿子送去东宫。”

    颜青玥拿起面具,缓缓带上。

    又取下手腕上、裴墨桦送给她的琉璃珠串,与昨日写给裴墨桦的信,一并放入花轿中。

    “劳烦公公了。”

    颜青玥抱拳朝着总管行了一礼,迈步翻身上马。

    原本颜青玥选了小路出城,但太子大婚,观礼的百姓太多,她只能临时改变路线。

    未料一个拐角,她便遇上了裴墨桦迎亲的队伍。

    裴墨桦一身玄色太子礼服骑在白马上,温润英俊的面容上带着满足的笑。

    而他的身后抬着两座花桥。

    一台雍容华贵,一台质朴无华。

    雍容华贵那顶,自然是安锦的。后面还跟着裴墨桦为安锦准备的十里红妆。

    京都子民纷纷围观夸赞、吉祥话一句接一句往外冒:“殿下对安锦姑娘真是情深似海。”

    “祝太子殿下与太子妃早诞麟儿!”

    纵使早就做好了准备,颜青玥此刻的心还是苦涩倒嘴角泛苦。

    拐角处,颜青玥攥紧缰绳策马前行,与裴墨桦径直擦身而过,再没回头。

    空气中,似有一滴泪自颜青玥眼角落出,又滴在地面很快化为尘埃。

    这一刻。

    城内锣鼓喧天。

    裴墨桦十里红妆迎娶安锦,欢天喜地与安锦拜天地、结白首。

    城外五万大军集结。

    颜青玥手持长枪,独率大军驰援边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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