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章
里正从县城里带回来的消息，就像一滴油星溅入沾了水的热锅，炸开了。</p>
人类的哭叫、牲畜的嘶鸣、急促跑动的脚步声，很快响彻全村。</p>
他们只有一个想法，跑，赶紧跑！</p>
之前纳粮也好，地里庄稼不出苗也罢，他们都能忍，都能等。</p>
今年年景不好，那就勒紧裤腰带等下一年。</p>
他们的地、房子在这里，他们的根就在这里，世世代代，轻易不能挪。</p>
可是犬戎来了就不一样了，非我族类，总不能期待他们能刀下留情。</p>
还有边城来的流民也不能叫人放心，走投无路的人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。</p>
不如先去府城躲一阵子，听说府城有军队驻守，肯定会派兵把犬戎赶回去的。</p>
他们一边这样安慰自己，一边全家人齐上阵，做干粮，给水瓮装满水，收拾衣裳细软，什么鸡零狗碎的都带上。</p>
恨不得把家里的墙皮也扒下来带走。</p>
万一粮食吃完了，还能塞几口墙皮饱肚子。</p>
许梨花家就没有不舍得这个、不舍得那个的苦恼。</p>
他们现在是真正意义上的家徒四壁，能带走的就只有墙皮。</p>
也有人家愁眉苦脸，好似还在徘徊犹豫。</p>
故土难离，尤其是年纪大的，逃难、逃荒之类的字眼，对他们来说，听着就是噩梦。</p>
不如就近躲山里去吧。</p>
只是村子的后山不高不深，犬戎要搜山或者放火烧山，大概也难逃一死。</p>
而且人多了，那山也就不好藏人了。</p>
各家想法不同，选择也不一样。</p>
然而到了夜里，村口依旧聚集了很多人家。</p>
里正家打头，在不舍又恐惧的心情中，闹哄哄地出发。</p>
身后传来喊声。</p>
“里正爷，等等我们啊，我们还没收拾好，稍微等一等。”</p>
那些抱了侥幸心理，拖拖拉拉徘徊张望的人家现在又想跟着走了。</p>
胡乱收拾一通，这个不能丢，哪个不能落下，此刻拍马也赶不上了。</p>
…………</p>
项容不知道身后的队伍越来越庞大漫长，她专心赶路。</p>
偶尔会留心观察远处的山林。</p>
她能理解梦中干裂的土地，因为不下雨。那熊熊燃烧的山林又是在哪里呢？</p>
不管梦中的山火是人为，还是自然原因，她都想早早避开。</p>
梦里的温度太真实，项容每每梦见，都有被烫伤的痛觉，几乎次次都是在火热的疼痛中挣扎着醒来。</p>
她都快有心理阴影了。</p>
只是山林好像都长得差不多，梦境又总是一片火红。</p>
项容得不到有效信息，只能沮丧地继续闷头赶路。</p>
连续两天，她没遇见小溪河流，只会偶尔停下剜一些苜蓿芽，摘一点榆钱。</p>
她不想耽搁时间，期盼着早日遇到一个城镇。</p>
那头孤狼尸体熏得她简直不想再进空间了，大概是因为空间可以保持物品的新鲜度，孤狼的腥臊味和血腥气一如既往。</p>
又过了两天，开始能在附近看到比较大的村落。</p>
项容不再骑单车，老实地走路。</p>
经过一处村落时，村民们围着一口古井，争吵不休。</p>
“他们家天天半夜不睡觉来打水，等我们早起来提水时，那水不知深多少，提上来的水通黄，都带泥了。”</p>
“自己懒还好意思说，想吃干净水，就早起打水啊，难道还怨我们这些手脚勤快的不成？”</p>
“我们比你能干还有错啦？”</p>
项容路过听了一耳朵，头也不回地走她的路。</p>
这一片村挨着村，人比她想象得多，前方可能有比较大的集镇。</p>
项容想了想，寻了个面容和善的妇人问路。</p>
妇人上下打量她一番，说往东南走，是有个集镇。</p>
又问她从哪里来。</p>
项容含糊说从西边来，“老家没人了，去东边投奔亲戚。”</p>
顿了顿又说，“边城战事惨烈，听说好多人都往东边跑。”</p>
那妇人一愣，好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。</p>
项容也不多说，加快脚步往东南去。</p>
走了半天后，她见到路上有比较深的车辙印，推测自己没走错。</p>
项容止住脚步，离开大道，绕去无人的小道。</p>
确认周围没人后，取出空间的板车，将孤狼尸体、狼皮以及之前积攒的皮毛、草药都堆放在板车上。</p>
她推着板车重新走回大道。</p>
再走了一刻钟，她看到了集市小摊。</p>
项容一路穿行，孤狼的腥臊味引得路人纷纷侧目。</p>
很快，她在一家药铺前停下，将板车上的货物尽数出手。</p>
她的空间里不缺御寒的衣物，狼皮对她来说可有可无。</p>
重要的是她无法很好地硝制狼皮，那股味道挥之不去，她快受不了了。</p>
狼肉更是如此，没有足够的大料，根本没法去腥，恕她无法下口。</p>
不如卖给药铺。</p>
狼皮狼肉都能补虚强身，价格不便宜。</p>
项容换了钱，立即就在吃食摊子上买了十张胡麻饼。</p>
刚出炉的饼冒着热气，又香又脆，表面洒了黑芝麻，看着真是诱人。</p>
很像后世的馕。</p>
项容没吃午饭，正饿得慌，顺势咬了一口，里头还夹了核桃仁做成的馅，这么一吃感觉也像大月饼。</p>
路边跪坐在地上的乞丐盯着她手里的胡麻饼，一个劲儿地咽喉咙。</p>
项容啃了一口就没吃了，她把饼子放进包袱里，推起板车去找粮食铺子。</p>
她打猎用的木弓，和从李家薅来的镰刀就放在板车边缘位置。</p>
她放下板车扶手，第一时间就能拿起镰刀。</p>
那个乞丐的视线始终追随着她，项容若无其事，绕了一条街，看到了一家粮食铺子。</p>
凉州属于边境，粮价向来居高不下。</p>
加上边城战事紧张，物价也跟着扭曲。</p>
小米卖到了三百文一斗。</p>
项容略一皱眉迟疑，店铺伙计立即道：“小店小本经营，概不还价哦。”</p>
项容在心里盘算着自己的家底，又想，她究竟要走到哪里才算是个头？</p>
去府城姑臧？</p>
梦里干旱的场景让她觉得应该走出凉州，去一个水源充沛的地方。</p>
也许南方的益州是一个好地方。</p>
既有高山险阻，又有水网纵横，犬戎的铁蹄都不好发挥。</p>
要去益州，那路途就很漫长了。</p>
项容想，多备些粮食总是没错的。</p>
她忍痛割肉，买了十斗粮食。</p>
店铺伙计笑开了花，屁颠屁颠地帮忙将粮食布袋放上板车。</p>
巷子角落里，有两个人瞪圆了眼睛，看着这一幕。</p>
项容推着板车离去，其中一人鬼鬼祟祟地跟了过来，另一个人则去了别处。</p>
项容很敏感，大概是因为在原生世界活得战战兢兢，她对外在探寻的视线十分敏锐。</p>
出了集镇，她就发现有人跟踪她。</p>
也许是那个咽口水的乞丐，也许是其他居心叵测的人。</p>
她是个生面孔，推着满车货物进镇，肯定能换一大笔钱，被盯上不奇怪。</p>
人类的哭叫、牲畜的嘶鸣、急促跑动的脚步声，很快响彻全村。</p>
他们只有一个想法，跑，赶紧跑！</p>
之前纳粮也好，地里庄稼不出苗也罢，他们都能忍，都能等。</p>
今年年景不好，那就勒紧裤腰带等下一年。</p>
他们的地、房子在这里，他们的根就在这里，世世代代，轻易不能挪。</p>
可是犬戎来了就不一样了，非我族类，总不能期待他们能刀下留情。</p>
还有边城来的流民也不能叫人放心，走投无路的人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。</p>
不如先去府城躲一阵子，听说府城有军队驻守，肯定会派兵把犬戎赶回去的。</p>
他们一边这样安慰自己，一边全家人齐上阵，做干粮，给水瓮装满水，收拾衣裳细软，什么鸡零狗碎的都带上。</p>
恨不得把家里的墙皮也扒下来带走。</p>
万一粮食吃完了，还能塞几口墙皮饱肚子。</p>
许梨花家就没有不舍得这个、不舍得那个的苦恼。</p>
他们现在是真正意义上的家徒四壁，能带走的就只有墙皮。</p>
也有人家愁眉苦脸，好似还在徘徊犹豫。</p>
故土难离，尤其是年纪大的，逃难、逃荒之类的字眼，对他们来说，听着就是噩梦。</p>
不如就近躲山里去吧。</p>
只是村子的后山不高不深，犬戎要搜山或者放火烧山，大概也难逃一死。</p>
而且人多了，那山也就不好藏人了。</p>
各家想法不同，选择也不一样。</p>
然而到了夜里，村口依旧聚集了很多人家。</p>
里正家打头，在不舍又恐惧的心情中，闹哄哄地出发。</p>
身后传来喊声。</p>
“里正爷，等等我们啊，我们还没收拾好，稍微等一等。”</p>
那些抱了侥幸心理，拖拖拉拉徘徊张望的人家现在又想跟着走了。</p>
胡乱收拾一通，这个不能丢，哪个不能落下，此刻拍马也赶不上了。</p>
…………</p>
项容不知道身后的队伍越来越庞大漫长，她专心赶路。</p>
偶尔会留心观察远处的山林。</p>
她能理解梦中干裂的土地，因为不下雨。那熊熊燃烧的山林又是在哪里呢？</p>
不管梦中的山火是人为，还是自然原因，她都想早早避开。</p>
梦里的温度太真实，项容每每梦见，都有被烫伤的痛觉，几乎次次都是在火热的疼痛中挣扎着醒来。</p>
她都快有心理阴影了。</p>
只是山林好像都长得差不多，梦境又总是一片火红。</p>
项容得不到有效信息，只能沮丧地继续闷头赶路。</p>
连续两天，她没遇见小溪河流，只会偶尔停下剜一些苜蓿芽，摘一点榆钱。</p>
她不想耽搁时间，期盼着早日遇到一个城镇。</p>
那头孤狼尸体熏得她简直不想再进空间了，大概是因为空间可以保持物品的新鲜度，孤狼的腥臊味和血腥气一如既往。</p>
又过了两天，开始能在附近看到比较大的村落。</p>
项容不再骑单车，老实地走路。</p>
经过一处村落时，村民们围着一口古井，争吵不休。</p>
“他们家天天半夜不睡觉来打水，等我们早起来提水时，那水不知深多少，提上来的水通黄，都带泥了。”</p>
“自己懒还好意思说，想吃干净水，就早起打水啊，难道还怨我们这些手脚勤快的不成？”</p>
“我们比你能干还有错啦？”</p>
项容路过听了一耳朵，头也不回地走她的路。</p>
这一片村挨着村，人比她想象得多，前方可能有比较大的集镇。</p>
项容想了想，寻了个面容和善的妇人问路。</p>
妇人上下打量她一番，说往东南走，是有个集镇。</p>
又问她从哪里来。</p>
项容含糊说从西边来，“老家没人了，去东边投奔亲戚。”</p>
顿了顿又说，“边城战事惨烈，听说好多人都往东边跑。”</p>
那妇人一愣，好似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。</p>
项容也不多说，加快脚步往东南去。</p>
走了半天后，她见到路上有比较深的车辙印，推测自己没走错。</p>
项容止住脚步，离开大道，绕去无人的小道。</p>
确认周围没人后，取出空间的板车，将孤狼尸体、狼皮以及之前积攒的皮毛、草药都堆放在板车上。</p>
她推着板车重新走回大道。</p>
再走了一刻钟，她看到了集市小摊。</p>
项容一路穿行，孤狼的腥臊味引得路人纷纷侧目。</p>
很快，她在一家药铺前停下，将板车上的货物尽数出手。</p>
她的空间里不缺御寒的衣物，狼皮对她来说可有可无。</p>
重要的是她无法很好地硝制狼皮，那股味道挥之不去，她快受不了了。</p>
狼肉更是如此，没有足够的大料，根本没法去腥，恕她无法下口。</p>
不如卖给药铺。</p>
狼皮狼肉都能补虚强身，价格不便宜。</p>
项容换了钱，立即就在吃食摊子上买了十张胡麻饼。</p>
刚出炉的饼冒着热气，又香又脆，表面洒了黑芝麻，看着真是诱人。</p>
很像后世的馕。</p>
项容没吃午饭，正饿得慌，顺势咬了一口，里头还夹了核桃仁做成的馅，这么一吃感觉也像大月饼。</p>
路边跪坐在地上的乞丐盯着她手里的胡麻饼，一个劲儿地咽喉咙。</p>
项容啃了一口就没吃了，她把饼子放进包袱里，推起板车去找粮食铺子。</p>
她打猎用的木弓，和从李家薅来的镰刀就放在板车边缘位置。</p>
她放下板车扶手，第一时间就能拿起镰刀。</p>
那个乞丐的视线始终追随着她，项容若无其事，绕了一条街，看到了一家粮食铺子。</p>
凉州属于边境，粮价向来居高不下。</p>
加上边城战事紧张，物价也跟着扭曲。</p>
小米卖到了三百文一斗。</p>
项容略一皱眉迟疑，店铺伙计立即道：“小店小本经营，概不还价哦。”</p>
项容在心里盘算着自己的家底，又想，她究竟要走到哪里才算是个头？</p>
去府城姑臧？</p>
梦里干旱的场景让她觉得应该走出凉州，去一个水源充沛的地方。</p>
也许南方的益州是一个好地方。</p>
既有高山险阻，又有水网纵横，犬戎的铁蹄都不好发挥。</p>
要去益州，那路途就很漫长了。</p>
项容想，多备些粮食总是没错的。</p>
她忍痛割肉，买了十斗粮食。</p>
店铺伙计笑开了花，屁颠屁颠地帮忙将粮食布袋放上板车。</p>
巷子角落里，有两个人瞪圆了眼睛，看着这一幕。</p>
项容推着板车离去，其中一人鬼鬼祟祟地跟了过来，另一个人则去了别处。</p>
项容很敏感，大概是因为在原生世界活得战战兢兢，她对外在探寻的视线十分敏锐。</p>
出了集镇，她就发现有人跟踪她。</p>
也许是那个咽口水的乞丐，也许是其他居心叵测的人。</p>
她是个生面孔，推着满车货物进镇，肯定能换一大笔钱，被盯上不奇怪。</p>